沈妤昭点头，往前走了两步，忽然侧过脸看他：“先去买菜。你在书店待了一天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没觉得无聊？”

祁璟珩想起那杯茉莉花茶，想起窗台上的仙人掌，想起那些旧书里藏着的字迹。他看着她的眼睛，很认真地说：“还好。”

真的还好，因为知道等的人是谁，连枯燥的等待都变得有点意思。

沈妤昭没再说话，只是嘴角好像轻轻扬了一下，快得像错觉。

两人并肩走着，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，几乎要叠在一起。祁璟珩抱着书，走在她身边，忽然觉得，这样的日子，好像也没那么难挨。

夕阳的余晖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也给周遭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。

路过一个入口处人头攒动、声音鼎沸的菜市场时，沈妤昭很自然地脚步一拐，便汇入了那熙熙攘攘的人流。

这是祁璟珩人生中从未涉足过的领域，一股复杂而浓烈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——蔬菜叶瓣上带着泥土的清新，水产区飘来的咸腥，熟食摊位的卤香，还有各种香料和人群汗味混合在一起的、生机勃勃的味道。

耳边是小贩们此起彼伏、带着方言口音的热情吆喝，大妈们精明的讨价还价声，以及塑料袋被抖开的哗啦声响。

这一切都充满了粗糙、鲜活、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，与他过去那种被无菌空气和轻柔背景音乐包裹的世界截然不同。

他明显有些无措，像是误入了某个异次元空间，只能下意识地紧跟着她略显单薄却异常淡定的背影。

他看着沈妤昭熟练地在各个摊位前驻足，微微弯腰，用手指轻轻捏了捏番茄的软硬来判断成熟度，仔细地翻看青菜的根部和叶面是否有虫眼或黄叶，还会和那个面相和善的豆腐摊老板娘用本地话闲聊两句，问一句“今天的豆腐嫩不嫩？”

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流畅，仿佛早已与这片喧嚣融为一体。而他，这个穿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衬衫、身形高大的男人，只能像个笨拙的影子般跟在后面，努力收敛起自身过于突出的存在感，避免引来过多的注目。

沈妤昭买好了几样蔬菜和一块嫩白的豆腐，转身将一个沉甸甸的、印着摊贩商标的塑料袋递向他。

那塑料袋边缘还沾着些许清洗蔬菜时留下的水珠，看起来再普通不过。

祁璟珩愣了一下，似乎没反应过来，迟疑了一秒，才伸出他那双习惯签署亿万合同、此刻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手，接过了那个袋子。

沈妤昭递过袋子时，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。她指尖带着点刚挑拣蔬菜沾的凉意，祁璟珩像被烫了下，指尖微蜷，接过袋子的动作却没敢慢。

红色塑料袋的提手有点勒手，他下意识想换个姿势，又怕动作太大会把袋子弄破，只能僵硬地垂着胳膊。

袋里的番茄硌着掌心，隔着薄薄的塑料袋，能感觉到那圆滚滚的弧度，和他平时触到的冰凉钢笔、光滑文件完全不同。

“往前走，前面有家卖鲜面条的。”沈妤昭转身往市场深处走，声音混在吆喝声里，得仔细听才能辨清。

祁璟珩赶紧跟上，步子迈得有点急，差点撞到个推着小车的老太太。他低声说了句“抱歉”，老太太抬头看他一眼，目光在他衬衫领口和手里的红袋子上打了个转，嘟囔了句“这小伙子长得真排场”，就推着车过去了。

他耳根微微发烫，加快脚步追上沈妤昭。她正站在面条摊前，弯腰看竹筐里的面条，头发垂下来几缕，被市场里闷热的风吹得轻轻晃。

“要二斤细面，今天新轧的？”她问摊主，语气熟稔得像打招呼。

“刚轧出来的，还热乎着呢！”摊主是个壮汉，挥着大竹筷挑出一撮面条，“你闻闻，这麦香味！”

沈妤昭还真凑过去闻了闻，然后点头：“就这个。”

祁璟珩站在她身后半步，看着摊主用粗麻纸把面条裹起来，动作麻利得带起一阵风。

他忽然发现，沈妤昭挑东西时眼神很亮，不像平时那样淡淡的，带着点认真的执拗，像在做什么要紧的事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