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辩驳完,又坏心眼地弯腰盯着裴寂:「咦?小公爷,您没事吧?您脸色怎么这么差?哎哟,她那个未婚夫,该不会就是您吧?」文远瞪了瞪我,小声道:「倒你的茶去!」我闭上嘴,讪讪地走了。一出门,便舒坦地吐了口气。只觉得外面的风景,怎么看怎么顺眼。
我自小跟着祖母学管家,这些小事,倒难不着我。
出门买布料做新衣的工夫,我花了五个铜板,叫路边的小乞丐给我阿兄送去一封信,让他速速地拦截从蜀郡来的叫柳儿的姑娘。
我父兄都在京城做官,在京城还是有些势力的,何况我阿兄如今已是禁军统领,拦个人不在话下。
只是这样,阿兄便也知道我偷跑来京城了。
我倒也不怕,我与阿兄感情极好,他就算知道,也只会暗中保护,不会揭穿我。
忙完这一切回府,用过饭,花姨便让我去裴寂屋里伺候。
这时天刚擦黑,端王早已回了,屋里只剩裴寂和那个叫文远的小厮。
我才要进门,里头便传来文远的声音。
「这事不怪夫人骂您,谢小姐好歹也是老太师的嫡孙女,这婚哪能说退便退呀!」
我的耳朵「唰」地一下就支起来了。
只听见裴寂叹息一声,道:「我对谢灵犀并无情意,她对我也应如是,这婚约于她于我,都不过是道枷锁罢了。」
我翻了翻白眼。
既然对这亲事不满,为何不早点说,偏要误我这么多年,在我及笄之日才说?
我又不是非他不可,难道还会缠着他不肯退婚吗?
我捏着茶壶,气不打一处来。
很快地又听见文远说道:「可您都没见过她呢,我听闻那谢小姐人才出众,已是难得一见的佳人……」
裴寂打断了他:「我不在乎她才情如何、貌美与否,我所求的,是个一眼定终身的人。」
「……小公爷,我不明白。」
「意思就是,只需惊鸿一瞥,便知此生非她不可的人,算了,你不懂,很难说清楚的。」
有什么说不清楚的,不就是一见钟情吗?
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事,他想得倒美。
我匀了匀气儿,推开门,朝裴寂招呼了一声:「小公爷。」
他点点头,看也不看我。
我便自己走向茶案换茶去了。
文远声音放低了些,道:「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,也没个信传来。」
裴寂摇摇头:「我与她连面也没见过,并无情分,想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。
说完,他愣了一下,忽地扭头看着我:「咦?柳儿,你是刚从蜀郡来的吧?」
我吓了一跳。
忙回头,笑道:「是呢。」
「那你可听说过谢家二小姐?」
「……哪个谢家二小姐?」
他解释道:「便是当朝太师谢成的孙女,谢灵犀,你可知她的近况?」
我一愣。
他打听我的近况,大概,是心里有愧,想知道我被退婚后过得好不好。
倘若我真如他说的那样,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,那他便能心安理得,把这事抛却脑后,欢欢喜喜去找他那一见钟情之人了。
我不会让他得逞。
「哦,听说过。」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随即十分伤感地叹了口气:「唉,她死啦。」
裴寂手一僵。
眼神逐渐地变得不敢相信:「什么?死了?」
我对他这反应很是满意,继续编道:「是啊,她被未婚夫退了婚,一头扎进河里,淹死啦。」
刹那间,裴寂脸都白了。
愣神片刻,他颤声地追问我:「你,你当真?你没有弄错?」
「怎么会错呢?就是我出发那天的事啊,她被捞上来时,河边好多人都看见了呢!唉,谢小姐贤良刚烈,满城皆知她对那未婚夫情深义重,岂知那不长眼的东西,竟挑着人家及笄的日子退婚,使她沦为笑柄,谢小姐受不了这个委屈,便跳河了,惨哪,惨哪。」
我边叹边摇头。
听完我的话,裴寂眼里顿时没有了光,好半天都缓不过来。
文远从惊愕中回过神来,急忙摇他:「爷,许是柳儿听错了呢?若真死了,太师府怎会不发丧呢?」
「我可没听错!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人哭喊着叫她灵犀,小公爷您信不过我,又何必问我呢……」
我辩驳完,又坏心眼地弯腰盯着裴寂:「咦?小公爷,您没事吧?您脸色怎么这么差?哎哟,她那个未婚夫,该不会就是您吧?」
文远瞪了瞪我,小声道:「倒你的茶去!」
我闭上嘴,讪讪地走了。
一出门,便舒坦地吐了口气。
只觉得外面的风景,怎么看怎么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