妹妹敲敲筷子，接话道：“你得一辈子念着这份恩情，爸妈给了你生命，又救了你一命，两条命的大恩——”

“——你这辈子都还不起的！”

最后这句话，是弟弟和妹妹拖长了声儿，异口同声说的。

语气和神态，全都跟爸妈学了个一比一。

我爸“哼”道：“两小的都比你懂事。”

我妈揽住我的肩膀，语重心长。

“温温，你16岁就辍学打工，补贴家用，爸妈心里都记着呢！”

“你不肯放弃读书，断了好几年还能再捡起来，爸妈也替你高兴呢！”

“但你最终是要嫁人的，对不对？”

“妈给你定了门好亲事，还是害你的不成？”

我已经泪流满面。

我哽咽着反问：“既然那大老板那么好，怎么不定给妹妹？”

我妹连连摆手：“姐，吓死我了，我可不敢嫁！我连1+1都算不明白，万一又像他老婆一样算错账了，被他打死怎么办？”

轮到我弟哈哈大笑：“死白痴，1+1都不会，猪脑壳！”

妹妹伸手要抢他手机。

一个躲，一个抢，嘻嘻哈哈闹成一团。

我爸自顾嗦着鱼头，像没看见。

我妈给我夹饺子：“你瞅瞅你弟你妹这臭德行，以后还得指着你才行啊！”

我抹了一把泪，深深呼吸一口。

“我受够了。”

我妈愣了一下：“什么？”

我低下头，拿出手机给欧阳煜发去消息：昨天的求婚，我答应你。

发完，我才抬起头，提起一口气。

“我说，我真是受够你们了！”

桌上一瞬间就安静了。

他们谁也没料到，一向忍耐顺从的我，竟会口出狂言。

我眼中有泪，心中压抑了25年的委屈与不甘，在被他们合谋卖掉的这一刻，汹涌爆发！

我先看向我妈。

“你替我开心？当初我好不容易考上成人大学，你却把我的身份证藏起来，还逼我打工赚钱的是谁？今天没有一句话关心我考得好不好的，又是谁？”

我又看向我妹妹。

“文具店就在校门口，每当上学放学，人满为患，你真觉得那是个没出息的小老板吗？我嫁给杀人犯，你到底是羡慕，还是幸灾乐祸？！”

我再看向我弟弟。

“十年前，爸妈只顾着搓麻将没空管你，你贪玩跑到路中间，差点被车撞死！是我奋不顾身救的你，你有感激之心吗？你对我有知恩图报吗？”

我最后看向脸红脖子粗的爸爸。

“天天让我给你买彩票，中了8万瞒着我，还要骂我晦气，这辈子都还不上当年的10万手术费。这些年我披星戴月，还没还上，你和我妈，你们自己心里清楚！”

我站起来，抓起一个饺子，一口吃了。

可还不等我说“好聚好散”，我爸的巴掌就抽过来。

我根本来不及反应，一瞬间头晕目眩，尖锐的耳鸣刺穿大脑！

我好像把桌子打翻了。

嘴里有血腥味，大腿被鱼头火锅烫得抽搐。

我趴在地上，半天爬不起来。

我妈大呼小叫，一把推搡开我爸。

“烫坏了还怎么嫁人？衣服一脱，一看皮都烂了，还能给88万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