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手一年后，舒杳第一次打电话给齐司琛，一共说了两句话。

一句是：“新婚快乐。”

另一句是：“你承诺过，我死后，会为我扶棺。”

……

“你成功申请安乐死的电话，打到我这里了。”

电话中，齐司琛的声音冰冷：“用这种方式让我找你，有意义吗？”

空荡的房间里，舒杳捂着鼻子，鲜血从指缝滴在手机屏幕上，染红了一片。

她指尖微颤地擦去血迹，看了屏幕上齐司琛的名字几秒，才哑声开口：“对不起。”

电话中沉默了片刻：“舒杳，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。”

舒杳微怔，眼前忽而有些模糊。

他是在提醒她，可她怎么会忘？

一年前，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，齐司琛没有任何预兆地冷冷对她说出了“分手”。

她站在齐司琛家门口，在大雨里整整等了他一整晚。

结果邻居告诉她，齐司琛在和她说完分手后，就出国了。

到最后，连个分手的理由，一句再见，都没留给她。

如果不是这通电话，他估计，永远都不会联系她。

舒杳看着窗外冷冷的雨，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，喉咙里被涌堵着说不出话。

半响，她才回：“我知道。”

“所以你想死，可以死远点，不用告诉我。”

齐司琛冷漠地说完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。

电话中的忙音响起，像是鼓槌一样，一声一声重重敲在舒杳心头。

她在地上蹲了很久，才起身去洗净脸上的血迹。

冷水拍在脸上，电话又响了起来，这次是瑞士的安乐死医疗机构。

“抱歉，因为中午没打通你的电话，所以打了你的预留电话。”

舒杳疲倦道：“没事。”

中午那时候，她正巧还在前来瑞士的飞机上。

“安乐死执行需要关于证明你病症的资料，你还需要在瑞士当地再做一次检查”

舒杳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，无力道：“好的。”

挂完电话，舒杳就打车去医院。

车辆行驶在瑞士街道上，隐约能看见高耸的阿尔卑斯山。

这座如雪的城市，很多年前，她无数次和齐司琛说想来看看。

没想到，最后成了她生命的终点。

检查报告很快出来，血癌骨转移，治疗已经没了意义。

舒杳在一众医生同情的目光中，习惯地将诊断证明收进了包里。

刚要走出去，她的脚步却忽然顿住，连呼吸都猛地窒住了。

她从来没想过，她还能再次看见齐司琛！

齐司琛就站在走廊尽头，还穿着她之前给他买的大衣，一年没见，好像又更加稳重了些。

俊美倨傲的脸，深邃淡漠的眼神。

每一处，都让她在这一年内，无数次带着回忆入梦，又带着泪水醒来。

舒杳眼前瞬间模糊，刻意尘封的那些记忆碎片，也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。

从齐司琛给她折的1530颗满天星，到恋爱七年来每天不间断的早安晚安，再到为她一句想你，大雪天开车四百公里来见她。

她以为她会和齐司琛一直一直爱下去，直到那天，齐司琛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留给她冷漠的背影，任她怎样哭喊挽留，都不曾回头。

这些过往，舒杳本以为只要强逼着自己，总有一天，她就都能忘了。

可在看到齐司琛的那一瞬间，死死压抑的酸涩还是反扑上来，几乎将她的心淹没。

她咬紧唇，想，瑞士可真小啊。

齐司琛也看见了她，微微一怔后，便皱眉走了过来。

舒杳心一颤，刚想说话，就听齐司琛冷冷开口：“我说了，别再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
他的脸色很冷，清冷的眉宇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。

舒杳缓缓攥紧了手：“我只是来做体检的。”

“体检？”齐司琛根本不信。

“这样的谎话有意思吗？一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，我不爱你了，死缠烂打了几次还不够？现在追到瑞士来，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。”

舒杳脸上的血色顿时一寸寸白了下去。

一年前，她确实不能接受齐司琛断崖式分手，所以用了很多种方式找他。

可这一次，不是了。

她看着齐司琛，喉中微涩，可还没说话，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。

“司琛。”

舒杳一顿，回头，就见一个女生走过来挽住齐司琛的手臂。

那女生打量了她一眼，笑着问齐司琛：“司琛，这是谁啊？”

她不认识舒杳，舒杳却认识她。

她是齐司琛的女朋友，或者说，现女友——乔冉。

齐司琛唇瓣微动：“前……”

“邻居。”

舒杳打断他，低声道：“我们只是前邻居。”

齐司琛顿住，眸光沉了沉，没说什么。

乔冉闻言，笑着走到舒杳面前，伸手：“你好，我是司琛的未婚妻。”

未婚妻三个字她咬得很重。

舒杳低下头，看见乔冉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。

戒指上的粉钻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，深深刺痛了舒杳的眼。

她下意识问：“你们要结婚了？”

乔冉甜蜜地笑着：“是啊，司琛上个月刚向我求婚。”

“哦……恭喜啊。”

舒杳抬眸看向齐司琛，故作轻松道：“日期是哪一天啊？”

齐司琛看她片刻，淡淡说出了一个日期。

“7月1日。”

舒杳顿住，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插进了她的心里。

她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。

7月1日。

那天是她，安乐死的日子。